2006-04-21
１９９１年秋曾以湖北省作家協會文學院創作員的身份去湖北十堰地區采寫報告文學，其間呆在房縣汽配一廠和汽配二廠的時間最長，這兩個廠的前身分別的鐵鍋廠和馬車店，但當時兩個廠已經為東風集團的卡車東風１４０－１生產頂桿軸和水箱蓋總成，汽配一廠同時還有一個車間給美國康明斯發動機生產頂桿軸，他們提供的資料中，為康明斯發動機生產的頂標軸有幾項指標優于康明斯的技術指標，尤其在磷化處理方面突出。
如果沒有親身經歷，總不會想到美國康明斯某款發動機上，會有號稱野人出沒的神農架山群腹部一個縣的汽配廠制造的零配件。
現在，由于整車制造遠不如人，汽車界又經常出現中國汽車配件生產落后的聲音，將以前歸納給汽車整車制造的“散、亂、差”的帽子結結實實地民套在汽車零配件生產上，曾記得早幾年有位東風集團的銷售主管不大耐煩地對本土零配件企業說過，他們的采購將要集約化、模塊化、國際化，當時那聲音給我刺激很大。在中國，大企業集團，經常以如此君臨天下的口氣說話，盡管在國際上仍是孫子。汽車零配件的生產，堪稱中國本土的草根制造，特別適合于那些沒有研發能力，沒有整機制造能力和創新能力的中小企業，像房廠汽配一廠，它就生產頂桿軸，整機廠提供技術標準，它只要提高和保證質量的穩定性，降低制造成本就行了，考核它的是采購方，與旁人無涉。記得那時候，東風集團對他們的考核制度就采取了紅黃牌制，發現一次質量問題，黃牌警告，兩次質量問題就出紅牌，終止配套生產。
汽車零配廠的配套生產利潤非常微薄，但因為是配套生產廠，配件也就有了“正宗”屬性，依靠超額生產部分以自己的品牌銷往售后服務機構，以此贏利，配套廠的配件價格比非配套廠高，也受歡迎。類似于房縣汽配一廠二廠這樣的小型汽配企業，在中國的很多縣城都可以找到，２０００年，我去山東廣饒縣大王鎮采訪，他們的汽配廠生產剎車片，給德國一家著名汽車制造公司配套。２００３年去溫州，２００５年去寧波等等，都見識了一些汽配廠，汽配之都玉環縣沒有去，據說那里的汽配群落最大。汽配廠的草根性，分散性和制造水平的差異性是存在的，散，是中國國土太大，類似分散在各縣、鎮、鄉的汽配廠，多得無法統計，亂，估計跟散有關聯，很多廠生產同一產品，競爭十分激烈，我就聽房縣汽配一廠廠長說，鄂州汽配廠的頂桿軸質量十分厲害，于是，他們充滿了危機感，這個亂應該沒有什么話好說，如果中國只建一個“中國汽配制造總集團”，前面的散亂印象估計就不會有了。差，不敢苛同，那汽配生產與街頭炸油條面窩有差別，人家整車或整機廠是要質量檢驗的。再者，中國整車制造水平不高，又缺少自主品牌，汽配廠的生產是不能無中生有的。
廢話了半天，是想說明，當下諸多高層人士以及汽車輿論界的人士，對中國汽車零配件的發言，往往只圖自己爽快，或者人云亦云，不清楚自己想表達什么，而且還要傷害這個業界。比如那個全球化國際采購，你不是就想造一款拼裝車么？你的成本會有優勢么？國產車目前的水平，全球化采購只是一個笑話，歐美國家紛紛將汽車零配件生產往發展中國家轉移，確切地說，就是往中國轉移。這時候的全球化采購，極有可能是到歐美去買了中國汽配廠的產品。
關于汽車配件生產，坊間現在又有一大爽的議題，就是建議政府在某某地投資５０億、１００億人民幣建立汽車配件生產基地，這個主張，聽起來很爽，你還可以投資萬億建立全球汽車配件生產中心呢，政府去搞這個中心，５０億下去，可能打死數千家中小汽車配件企業，對于那些沒有大工業，又缺乏資源的小縣市工業，無疑是滅頂之災。現在，果真是中國的汽車零配件生產不能滿足中國汽車工業需求嗎？應該不是這樣，去年中國的汽車零配件出口還有６１億美元呢，據中國汽車聯合會估計，到２０１０年，這個出口能達到５００億美元。
如果真的想支持中國汽車配件產業，大約有兩條路徑，一是規范市場，整車廠不能借勢壓人，在無產品質量問題、交貨時間問題等情況下，不能動不動以取消合作威脅人，同時要加速返款時間。２００４年北京國際車展，我訪問了幾家汽車零配件廠，他們提出整車廠要在賣掉車以后三個月返款，上了規模就有很大風險，如果遇到車市的低谷，情況就更慘了（政府在職能在此應該是規范市場職能，不是自己插足進來以裁判員的身份來充當運動員），所以，他們必須有部分歐美客商才能生存。二是政府應該在中小城市，包括縣和大的鄉鎮建立工業技術專科學院，讓更多的人能夠接受大專以上的工業技術教育，上述說到山東廣饒縣大王鎮，之所以他們能夠有一個給德國著名公司配套的汽車配件廠，還有一個石油添加劑廠，就是得益于他們建了一個土中專，說他們是土中專，是由于沒有受到教委承認。教委沒有計劃在他們鎮建一個培養工業人才的中專，而他們又急需專業人才，一個一窮二白的小鎮到哪兒去引進人才？再說了，中國受中高等教育的人才不是一個無限量，誰都引進，到哪去引進？富裕區可以把窮地方的人才引進去，窮地方引進就是妄想。于是，他們建了一所土中專，設有機電、汽車制造等專業，以國家教學大綱施教，本鎮承認其學歷，他們就是依靠這個土中專發展建設起來的。后來，我讀《本田大傳》，本田也是一個未受正規教育的人，他在經營本田公司的時候，去讀了成人夜校，完成工科專業教育。
總之，汽車零配件生產，在中國是草根制造的一族，政府除了上述二例支持外，還要堅定不移地反對跨國公司在中國本土從事汽車組裝業，那些合資企業的中方，本來就是國有企業，政府不能對此視而不見，如果一個合資企業的整車制造，本土零配件采購不能達到５０％以上，那叫什么制造？拿散件進來規避關稅而已，相比較歐盟對中國游客穿冒牌衣物都要重罰，貿易戰打到這個程度，政府不保護中國的汽車配件產業，誰還能來保護？政府不是要在戰爭時期保護人民，在和平時代的商業貿易之爭中，一樣要保護人民利益。所以，我擁護《構成整車特征的汽車零部件進口管理辦法》這個政策，頂住歐美國家的壓力，直接告訴他們，你們要吃漢堡牛排，我們也要吃面條喝粥。
